「他是這學期才轉來的。人長得帥，是籃球校隊，個性友善，功課不錯。」

「我很喜歡他。但是同學都混在一起，而且他好像喜歡另一個女生。沒關係，當朋友也不錯，反正媽媽不讓我交男朋友。」

「他好會唱歌，好像有另外學聲樂。」

「今天下課大家一起去吃東西，聊天聊得正起勁時，我說時間到了我媽要我回家，大家都開玩笑說不要管媽媽說什麼時，他卻說「媽媽就是給你吃和住的人，當然要管。」你看，這人不錯吧。」

「他今天問我喜歡誰，我要他先說，結果我們倆都承認喜歡對方。但是我說，我們先當朋友就好。他說好。」

這個人的名字，我已經聽了三個月了，因為姊姊開學剛好三個月。


女兒一開學就被我「禁足」了，原因是上學期成績不理想─所謂不理想，是孩子自己設的標準，她想大學到美國讀名校─所以他們可以眉來眼去的時機，就只有課堂間囉。我才不管你在學校做什麼，因為我也管不到，但是功課不好，我卻看得到，你希望一直被禁足下去，那隨你的便。（特別聲明：「隨你的便」是我對讀者的說話方式，不是我對孩子的，請別弄錯了依樣畫葫蘆唷。）

上星期，「我等你」這三個字，已經讓事情往「天雷勾動地火」的路上走了。

這星期五下課回來的女兒，一臉喜孜孜的。「我們今天下課去學校附近的海灘散步。我們又笑又叫，又大聲唱歌……」媽媽馬上嚴肅地警告孩子：「你跟他去海邊，媽媽不反對，但是，海邊的人不多，如果你們只有兩三個人，要特別小心。不要以為他是籃球校隊，真的遇上壞人，你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此時，我沒有繼續將社會新聞更清楚地往下描述，因為不是時候。

「我知道。上星期我們一行五人本來是要去海灘的，但是從學校出發時已經五點了，等我們到了海灘，天早黑了，所以我們馬上折返回來，根本沒進去。」
   
前天吃晚飯時，女兒又在談他：「我今天要上台作報告時，老師有事，說我還有五分鐘準備，然後我站起來要往前面走時，他要給我加油，就抱了我一下。」

「抱你？」

 「媽媽，這沒什麼稀奇，同學之間抱抱，很正常。」

「很──正──常，」我從牙縫惡狠狠地擠出了這三個字，然後飯也不吃了，推開碗筷，站起身來，「你，現在示範一下，到底是怎麼個抱法？」

我雖然有點半開玩笑，但其實真的很好奇，全班同學都在教室裡耶，你們現在的小孩，是怎樣？女兒一邊笑一邊示範，就是從後面抱了我一下。好，很好。我坐下來繼續吃飯，不然，怎樣？掀飯桌嗎？
   
今天，女兒睡前，說要讀她寫的小品給我聽。我懶得聽她的文章，因為都是英文，她一邊唸，我還要一邊問什麼意思。但是這一聽，卻聽得我心都碎了。關了燈後的媽媽，心想：我該不會就是那個拆散羅蜜歐與茱莉葉的兇手吧。故事是這樣的......

他們倆說開了喜歡彼此之後，同學間也開始傳謠言了。女兒說，有些話很難聽，不能說給我聽。「到底有多難聽？」舉一個例子給媽媽吧。「F，說他怎麼會跟我在一起，B，我甚至不漂亮。」（英文字母表示髒話），「但是我們不管，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

「你們有牽手？」小品文裡是這樣寫的。「他有牽我一次，但是十秒鐘後我抽開了，我說，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媽媽，你看，我很有自制力吧。」

「你不想他牽你的手？」媽媽以為。

「沒辦法啊，我現在又不能交男朋友。」原來不是。

女兒又繼續，「媽媽，下一段是假的，這樣文章比較好看。」因為她描寫的是親吻的情節。「不過，他真的有要親我……」

我可以感覺到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好像後面有狗在追我，我都可以跳上牆頭了。

「這個星期一放學後，我們一起去等巴士，他看著我的臉，然後用手指輕輕劃過我的黑眼圈，說，你昨天晚上幾點睡？」

    「我說一點半，他就說，我叫你早點睡，你都不聽。

 「然後，他好像準備親我，我就拿手擋在前面，說We are not dating。」我們還沒開始約會，是西方習慣的說法吧，意思就是，我們還只是朋友，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這些事都不行。

「那他怎麼反應？不會很尷尬嗎？」

「他就退後了一步，說『我等你』。」

天啊，你說，聽到這裡，你的心會不會也碎了？

我的心真的碎了。但是我只能用搞笑作結尾，「你好好啊，都有帥哥愛。不像我，你看，現在都十點了，爸爸還沒回來。我也有黑眼圈，都沒人理，嗚嗚……我不要爸爸了，我們倆一起去找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