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 Summer & Frosty都是我 熱情如火 又 冷若冰霜

哪些重要決定，後來改變了你們的一生？過程中又是如何下判斷？

蔣：我是5年8班、在台灣長大的孩子。那個年代所有男生都要念理工科，當我透露出想念文組的念頭，立刻遭到家人的約談跟關切，強烈感受到社會的期待。在這樣的氣氛下，念了台灣大學機械學系，當時根本不知道機械、土木、電機之間有什麼不同（大笑）。

人生中最大的叛逆，是在大學四年級時，決定用體育被當掉來延畢。那一年我用來創作，修哲學、社會學、心理學。這對我非常重要，意識到人類的起源其實是不分科的，讓我對人生有不同的思考。

當然，第2個重大抉擇，就是我決定創業而不就業。第3是投入紀錄片拍攝。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沒有信心、勇氣，我可能沒辦法去做當時的決定。

簡：我的信心跟勇氣是透過一次次失敗產生的。

小時候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每次考試都是第1名，大學聯考時，我都還認為自己會考得很好。可是放榜後，發現複選題全錯。我可以告訴你當時我有多痛，因為我連自己考不好都不知道。

我媽問我，要不要重考？我告訴她，沒有問題的，我會去念（編按：簡立峰考上淡江大學電子計算機系）。漫長的4年中，我沒有放過一天假，我在夕陽很多的地方念書，可是我沒有看過一次夕陽，那是種懲罰，懲罰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弄清楚，我竟然把所有的複選題全搞砸？

如果這算是個轉折，我認為我非常幸運，在18歲時、人生都還沒開始時就被一棒打醒。那以後，我認為接下來都是賺的。

另一個轉捩點，是在將近40歲時，結束學術生涯。因為我的好奇心，決定把鐵飯碗丟掉。

如何面對前方不確定所帶來的困惑與恐懼？

簡：20年前，有個女孩送我一封信，她說：「樹林邊有兩條路，我選擇了一條，卻遠遠望著另外一條。」我不知道我是她選擇的那條，還是她沒選的那條。

20年後，我才知道，如果你有兩個選擇，絕大部份的人都會失望，因為你只能選一條，當你遇到困難時，會覺得你做錯選擇。

我的人生從來沒有兩條路，所以沒有那麼困難，因為我很堅持我走的路。沒有複選題，因為我複選題做不好（大笑）。

蔣：做選擇時，「模糊感」是很浪漫、很美的。我最喜歡創業前期有點捉摸不定、曖昧不明的時候，不知道這條路走下去會怎樣。

我那時選擇創業，因為美國國防工業在冷戰結束後，預算大幅削減，念機械的就業市場非常惡劣。我看到網路有個機會，就跳下去了。當你覺得nothingtolose，會變得比較勇敢。

2000年，新浪網在美國上市，2個月內，很快股價衝到58美元，過幾個月網路泡沫化，股價只剩下1美元，這是段驚心動魄的過程。之後花了3年時間，我們拼命把利潤做出來，讓股價重新回到3、40美元。

為此付出的代價是我的健康。我的心臟出了問題，做了一個手術，離開工作崗位3個月；但是牡羊座的個性，讓我兩個月後受不了又回去繼續工作。

簡：我也是牡羊座（大笑）。

蔣：後來發現，公司沒有我，好像挺好的，一切如常。當時有股強烈感觸，這是老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想想未來10年要做什麼？要繼續投入原本的工作，為華爾街的利潤繼續奮鬥？還是把隱藏已久的願望拿出來。2005年，我在上海家裡的白板上，畫了未來10年想做的大方向。

如果沒有生那場病，我可能現在還是不會變。在工作上，我是很好的游泳健將，可以吸一口氣，就在水底憋非常久。但一個偶然，讓我回到水面上呼吸。其實大家不要懷疑自己的困惑，這可能是很接近你下一個清明的時候。

要是夢想與現實發生摩擦，出現雜音時怎麼辦？

蔣：當你浮到水面上時，可以問自己大的問題。2000年時，很多人要離開網路產業，許多人問我：「Ben，你怎麼沒有懷憂喪志？」我說，只要問幾個大問題：未來10年，網路對生活是不是愈來愈重要？答案是，就證明我們的方向沒錯。

作紀錄片也是如此，我們問未來10年，華人是不是會產生驚天動地、巨大的翻轉？答案是一定會。我認為我們有責任，也有能力去做。

學會問大問題，會讓你找到方向。老實說，創業真的不是從掌聲中走過來的，必須先確認方向，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大家一起憋口氣，往下沉下去。

簡：我淹在水裡，還樂在其中，因為至今沒有一件事是我很想做而還沒有做的。

我的好朋友李開復常說，我像個沒有ambition（野心）的人，為什麼可以這麼認真？因為我很enjoy我做的事情。我很幸運，所有的選擇都是我自己做決定。

每個人都可以有個漂亮的海洋，只是現在還沒到而已。你可以enjoy、相信自己在那裡會有個大堡礁。就像我轉換到每個新工作，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原本的工作，而是新工作可能給我不一樣的經驗。不一樣的經驗對我很重要，我不會因為不喜歡而離開，我會因為好奇而去另一個地方。

蔣：我認為這只有兩個可能，要不是對自己心裡的聲音非常有感覺，要不就是非常沒感覺（大笑）。

愈早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是幸福的；愈晚熟的人，往往是只按照社會規範走，直到走到路上，才慢慢體會這條路適不適合自己。

回頭看，有沒有做錯的事？如何發現是錯的，設定停損？

簡：人生的轉捩點沒有對錯，生命是自己的，沒有人比自己更愛惜它。不如人意時，我比較在意的是對組織團體的對或錯。當你在企業工作，股價從50幾元變成1元時，即使是對，你也很難說對。

蔣：我是一個不輕易認錯的人。從我大學畢業到現在，從不輕易回頭懊悔，還滿支持自己的決定。

但有個朋友曾問我，有定見的創業家，跟固執、死不悔改的創業家，到底有什麼差別？我的答案是：「創業家」也是後設的，成功的才叫創業家，失敗了，人家認為你不務正業。

話說回來，我決定一件事的對、錯，都是之後走上去揣摩，去感覺。我曾在念大學時的日記寫下這段話：「這個社會給我們定義了很多對錯，這些對錯隨著時間遷移，你已經不確定背後的真相。只有去嘗遍所有禁忌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做禁忌。」

2000年，新浪網跟雅虎爭奪奇摩，有個醫生同學來找我，他說：「你怎麼把自己累成這樣？」他說了個比喻，宜蘭的羅東公園有很多大湖小湖，但是水都從同一口井出來。只要找到一口井，也許是在工作裡、工作外，就能讓生活很滿足。保護好那口井，是最好的策略。

我做新浪網的時候，10個同學中有8個勸我不要創業；當我做CNEX，10個中又有8個勸我不要轉行。但當我決定後，對於10個裡支持我的那2個，特別珍惜。有兩個人把手伸出來抓住我，就用這2隻手往前走2步，再去從另外10個中找2個支持者，往前再走2步。

究竟人生可不可以規畫？要是有了「意外的人生」，又要用什麼態度去看待？

蔣：人生計畫是沒有用的，但是又不能不做計劃。差別在於你做計劃跟不做計劃都會有surprise，只是一個是good surprise，一個是bad surprise。

做計劃是人生的基本功。我給你30秒，想想60歲的生日party時，身邊的人跟你在做的事是什麼？如果你現在30歲，你還有30年可以創辦自己的人生，還滿長的。這種計劃並不偉大，可能過5年後，60歲的夢想就變了，但你在朝你認為舒服的方向走，就夠了。

120期 店長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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