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台灣的未來 別養出太「聽話」的孩子

前陣子朋友新居落成,到他家參觀作客,朋友的兩個兒子分別是小一和小五,正屬於活蹦亂跳的年紀。
「今天不是星期天嗎?你兒子勒?」我們看著美輪美奐、偌大冷清的房子,納悶地問道。
「小學快期中考了,今天安親班幫他們考前複習,只要繳個午餐費50元,就幫他們複習一整天,這家安親班真是超盡責的!」朋友滿意地說道。
「弟弟不是才小一,還在ㄅㄆㄇ而已,要考前複習幹嘛?」本來就很納悶地我們,聽了更加一頭霧水。
「弟弟愛玩不聽話、功課又不好,小一就常考個八十幾分,簡直是前途堪慮,哥哥就讓我放心多了,認真勤奮乖巧,每天照我的安排唸到十一、二點。現在年代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不更拼命、更努力,以後怎麼有競爭力。不要說什麼童年只有一個,中年也只有一個啊,快樂的童年,如果造就後來有個悲慘的中年、甚或一生,先樂後苦有什麼用。」
站在我身旁小二的女兒聽了不禁尷尬笑了笑,她這小孩可以完全做到「腦中無課本、心中無分數」的境界,回家從不複習功課,只顧著玩耍和看故事書,考個七、八十分老婆皺眉唸道:「喂,小二考這樣很爛耶。」「那又有什麼關係!」女兒依然理直氣壯、嬉皮笑臉回應道。
是的,這個年代不比以前了,以前做什麼都比較容易成功,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家族幾個表弟妹的身影,他們大概都是35歲左右,從小聽話乖巧、認真努力。
A、男,38歲,從小是鄰居眼中的乖乖牌,一路按這父母的規劃唸到台大商學研究所畢業。退伍後隨即考進競爭激烈的知名外商工作,每天九點多下班後,還得飛奔到屈臣氏、家樂福等各大通路巡貨鋪貨,排列衛生棉、尿布、洗髮精等公司產品到半夜一兩點,賣命工作近三年,身體實在不堪負荷大病一場,聽從爸媽勸導後辭職改走學術路線。
多年後的今天,台大博班畢業,只能找到兼任教職,連個穩定工作都沒有,成家生子更是遙遠的奢想。
B、女,34歲,國立大學新聞系畢業。從事了幾年廣告AE,錢少事多離家遠卻樂在其中,被擔任小學老師的媽媽硬拉去補習考國小師資班,兩三年後師資班結業、實習完畢,國小師資卻早已過於飽和,B的母親仍然抱存一絲希望,想說從小高壓強迫唸書方法都奏效,至今仍是年年逼迫考教甄、一年年到處代課。想找對象?「當上正式老師條件更好,可以好好挑!」家族聚會中,B的媽媽威權嚴厲說道,B則毫無自信、默默地低下了頭。
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要我繼續寫幾十個都不是問題,請問他們不認真嗎?不優秀嗎?不乖巧嗎?不是讓全台灣父母欣羨聽話的好子女乖寶寶嗎?
前陣子去參加小學同學會,讓我有了更深的感觸。
當初成績優秀、老師喜愛乖巧聽話的好寶寶學生,現在大多是個小上班族、平平庸庸、乏善可陳。
那個綁著兩條辮子、永遠第一名的班長,我現在幾行就可以說完她的一生:
從小到大品學兼優、唸師大當老師、嫁給學校同事,組成教師家庭,女兒剛上大學,也是唸師大希望將來能當老師、平順過一生。生活穩定經濟充裕、放假則遊山玩水美食小確幸,不曾懷疑過其生命歷程,不知道也不需要反抗什麼,幸運的話,如果到死之前沒發現什麼不一樣的事,應該就這樣停止呼吸、順利向其幸福人世告別。
混得最好、過得最愉快的,則是當年成績不怎樣、笑咪咪人人好、擔任和事佬、從小就展現搓圓仔功力的同學,憑著良好人緣和機運,他後來從事中國和東南亞原物料進出口生意,年收入數千萬,光是回饋給母校、當地社區就已高達上千萬。
在父母高壓教育下長大的小孩,聽話又乖巧,父母通常都會很有面子。然而,當這些從小被長輩威權掌控的小孩長大後,因為個性怯懦,常會對權勢者有所畏懼,因此他們往往是老闆長官等掌權者輕易就能掌控的對象。
相對地,一個被養育成獨立自主、有自己想法的小孩,通常有信心及自我認同,長大後他們才可能不對惡勢力低頭,較能追求公平正義。
今天的台灣社會,少數既得利益者獨占、瓜分各種「有暴利可圖」的社會資源,並利用所能掌控、影響的政治權勢,設計出對其有利的政治結構、國家政策及法律制度,阻止其他人翻身,很多人也因此生活得越來越苦。然而,大多數的台灣人,由於習慣於威權,通常只會順從地默默忍受著,並且無視於其他人的痛苦,甚至選擇成為共犯結構的一份子。
親愛的爸媽們,想要未來的台灣不要繼續沈淪嗎?
那就拜託你們,別養出一個乖巧聽話屈從的孩子吧。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Photo Credit: marc falardeau CC BY SA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