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學書法

童心藝術

國小三年級先學習篆體、隸書 …,五年級再來習「楷書」較適合 。

以下是本人回答新竹教育大學研究所畢業生,有關兒童學書法的提問,謹公開於此,再請請方家學者指教:

      林老師:
我想盡量完整地回答你有關兒童學書法的問題,所以拖了很久。以下是你FB上的留言:
    『前年我帶三年級孩子時,要上書法課!那時我一直思索,兩周寫一次書法,再加上自己只學過一小段時間,僅略知一二!而蕭老師曾說孩子的毛筆不好,怎能寫出好字,所以首先我買了30枝好筆,接著我認為要讓孩子喜歡書法,因此孩子寫完書法作業之後,我讓他們找出2個寫得較差的字去畫聯想畫,多數孩子果真是喜歡上書法課。但第一線的我們常覺得孩子上書法課,成就感並不高!老師挫折感也很高!真想聽聽老師您對小學書法教育的看法!』⋯⋯

我首先要說,你的書法課上得很好!
你說:「多數孩子果真是喜歡上書法課。」這是不容易的。你又說,孩子們喜歡的原因是你使出了絕招:「寫得較差的字去畫聯想畫」,這也很好!因為你已掌握了教學必須顧及兒童的內心需要及反應,藝術教育更需考慮兒童的美感意識成長和空間觀念發展來設計課程。爾今爾後你只要依此原則設計你的書法教材,你的書法課就是全國最好之一了。當然,最好你要繼續欣賞中國書法各代名蹟,關心世界藝術活動趨勢,強化自己的藝術認知範圍,國民小學教師是很不簡單的,其重要性由此可見。
      不過,你是否也覺得你以上「畫聯想畫」的方法,好像偏離了「書法教學」的範圍?尤其一些專業的「書法老師」和一些家長一定會質疑
      我說你的教學是好的,並沒有偏離書法教學;沒有偏離書法藝術,那怎麼說呢?道理在哪?

     大約三年前,我在新竹縣的新進主任暨校長的研討會上做了一次有關書法教育的演講,事後主持的校長將他所了解到的演講內容摘要Po在Google上。前幾天,定居比利時的Mei-ling Peng女士將她在Google搜尋我演講內容的一部份下載,在我和她討論的FB上,她的「留言」如下:

---------(三)、蔡教授提醒大家,國小三年級僅有二度空間概念之發展,楷書屬三度空間,因此,國小三年級以學習篆體、隸書等二度空間的字開始,國小五年級三度空間已發展完全,再來習「楷書」較適合。"-------。

     你提到的國小三年級書法教學問題,對我而言是大哉問。這個問題在造形藝術上,涉及兒童美感意識以及其空間意識的表現;在兒童發展心理學上,涉及該一階段的認知心理(平均)發展情形;在文化層面上,它又牽扯到整個中國書法文化,以及楷書(一般人談到兒童學書法,大多指的是楷書),在整個中國書法文化的定位;而你及多數老師想直接知道的是,書法既然那麼重要,「小朋友的書法怎麼入手?怎麼教?」

     我談這個問題,可能有公信力不夠的疑慮,因為我沒有正式教過小朋友寫書法,甚至我的一般書法教學經驗也很少。不過,我對中國書法的關心是從小就有,於今尤甚。

2009年6月,媒體報導,總統夫人周美青談到國內書法教育不受重視,有所感嘆云云。於是乎,教育主管們群起張開耳朵、睜開眼睛,注意到書法教育的問題。各縣市教育單位的語文教學部門,陸續推動了小學中、低年級的楷書教學研討或課程設計。不久之後,民間企業龍頭台積電所屬的財團法人,也出資推動書法活動。在此教育主管單位「如火如荼」重視書法教育的動力狀態之中,我個人反而感到「政策性」的重視中國書法,可能會造成對兒童教育的傷害。

     關於中國書法,我在1984到1990之間,寫了兩本小論文,即:《中國書法的美感與視覺效果》及《書法空間之研究》,綜合兩本論文有兩個主要的概念:一、中國書法所表現的美感意識和空間觀念之間,有一體兩面的關係。二、中國書法觀念的發展有一條不可逆的發展軌跡,從早期甲骨文無明顯的空間意識 (或可謂為一度空間意識)走向二度(篆、隸)、三度(楷書)、乃至金冬心、鄭板橋輩的書法,那所謂「計白當黑」、時空同時呈現(可稱之為四度 )形式的發展路線。這一條路線,若和中國歷史發展的時間進程,即商周、秦漢、隋唐、宋元至明清之際的中國歷史脈絡互為參酌,其大架構是可以互相扣合的。

     另外,縱觀西洋主流美術史,從早期的洞窟繪畫、埃及繪畫、希臘羅馬繪畫、文藝復興繪畫到二十世紀現代藝術的發展,同樣有一條不可逆的發展軌跡,亦即從無明顯空間意識洞窟藝術 (或可謂為一度空間意識)走向二度(埃及)、三度(希臘、羅馬,文藝復興)、乃至時空交錯、時空並置、時空同時呈現的二十世紀現代藝術 (可稱之為四度 )的發展路線。

     再說,從事美勞教育的教師,多數都知道,一個人從幼兒到青春期,其美感經驗和空間觀念有一定的從簡到繁,向上發展,不可逆的生發、成長軌跡。亦即:從塗鴉期,拓撲學(Topology) (圍繞)式的空間觀、圖示前期(Pre-Schematic stage)、圖示期(Schematic stage)----一直到青春前期(十二歲左右)的「擬似寫實期」(擬似透視寫實),美勞教育須參酌上述的發展軌跡擬定課程設計。此一美育觀念是二十世紀初期經西歐前衛教育界啟動、萌芽,日本追隨之,台灣跟進,迄今至少半世紀,如今我國國民小學的藝術與人文課程內容,美勞的教材內容,都能本乎此一觀念編撰。歷屆國內舉辦的兒童美術比賽、世界兒童美術比賽,其比賽宗旨、評審角度也多能符合上述的美術教育精神。

     相對於美勞教育,台灣的書法教育並未將書法課列入藝術教育範疇,一直以來都隸屬於國語文的寫字範疇中,因為是「寫字」,也就將「楷書」列為必須的學習課程,殊不知楷書是隋唐時代三度空間觀念的空間與美感意識產物,其傾斜(一般人多誤以為楷書是很「平直齊正」的)張力,內斂集中的「消失點」及均衡美感,都超乎三年級垂直、水平,穩定、平整的對稱美感與二度平面的空間意識。

     一般人多誤以為楷書是很「平直齊正」的錯誤觀念,加上國語文的寫字課,是要學生寫「平直齊正」的「正楷」字,使得「書法」教育,被「牽拖」必須從楷書入手的想法,成為顛撲不破的觀念。

(我常說,要七到九歲圖示期(Schematic stage)的學童學楷書,臨摹歐陽、顏、柳的書法,相當於要他們臨摹達文西、拉斐爾的古典寫實繪畫,這在藝術教育上是很「受傷」的。)

以上這種源於不了解兒童美感與空間意識發展,導致完全未加考慮兒童美感與空間意識的教學設計,我認為是書法不受中低年級學童歡迎的主要原因。更甚者,既使小學生由於模仿名家作品,勉強學「會」了楷書,可能也得了獎,由於學有所「獲 」,是來自學校或長輩揠苗助長的訓練,如此一來,花了時間、精力的學習,卻不能內化為小學生內心的真實空間意識之創意及審美素養,這是多麼不值得的人生憾事!!這也是絕大多數人在小學階段可能勉強學「會」了書法,也可能得過獎,長大了就將書法忘得一乾二淨的原因。這是很可怕的「凡是方向、方法錯誤的教育設計,是對兒童教育的傷害。」不是嗎?

所以,我認為,台灣書法和中國書法的新希望,必須在書法材質、造形、形制、內容等方面,從個人的內在空間意識及審美經驗出發,開啟新局面;在書法教育上則須順從學習者的空間意識及美感經驗,引發、啟導------(參見FB的討論)。
      附註:今年六月,我加入FB不久,FB朋友間,有以下的討論:
6月26日
  蔡長盛
FB上Shih Stephen先生談到「臺灣還能發展書法?!」以下是我對此一問題的留言茲再次錄於下,有請方家學者指教:
關於「臺灣還能發展書法?!」今天(二十一世紀囉!!),個人認為,這目前還是一項革命性的「訓政時期」工作,還有待舉旗號招起義。有為的藝術教育工作者、藝術家、書法家們!盍各言爾志? 盍興乎來?!
你和馬華霙、吳淑真、 Ying Ying Lin 及其他 83 人都說讚。
Liang-Chih Ko 任重道遠啊〜〜〜(遙望)
6月26日 13:03來自手機 • 收回讚 • 2
蔡長盛 先在各級比賽中改變書法材質、造形、形制、內容等方面的規定,以比賽或入學考試領導創作及教學方向,是最快的方法,雖然這不是最正確的,卻不失有效。還須在觀念上不斷整合、調整。
6月26日 13:27 • 收回讚 • 17
林佳燕 以上論述是資優藝術者的發展條件,事實上,在國小課程中,書法被排入融入課程,一般老師有義務引導並啟發學生書法藝術,但是,書法課竟是一般老師最無力的一環。師資職前教育中,無書法能力及專業素養之課程,目前培育出來的國民小學教師,多數無法具備書法教學能力,想向下紮根,普及推展,似乎還很需要努力!
6月26日 15:30 • 收回讚 • 6
蔡長盛 很關鍵的問題,主要出在高層主管及所謂大師們,不了解何謂「內在空間意識及審美經驗」的意義和價值。所以要「號召起義」!! 等我們的「訓政時期」完成,革命就成功大半,我想。
6月26日 15:50 • 收回讚 • 12
  Liang-Chih Ko 呼〜〜似乎更任遠而道重!
6月26日 16:10來自手機 • 讚
  蔡長盛 廣達電子林百里先生如果願意介入幫忙,馬上可以進入「訓政時期」‧你也應有一支扁擔要負!!
6月26日 16:29 • 讚 • 5
蔡長盛 樓上林佳燕老師說「以上論述是資優藝術者的發展條件」我想,林老師一時忘了,藝術教育也是「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的啊!
6月26日 16:39 • 讚 • 6
蔡長盛 所有人都有「內在空間意識及審美經驗」的‧
6月26日 16:41 • 收回讚 • 11
林佳燕 老師,我是心疼現在的孩子們,書法課都交給2688代課鐘點教師、一般的導師、或省略教學,書法課只是拿一隻破破毛筆畫畫鴨而已,沒有引導沒有欣賞,少了有意義的學習,不是每個老師都有這份教育良心!我感嘆的是「書法普及教育」很無力啦!
6月26日 19:34來自手機 • 讚 • 9
蔡長盛 林老師:你的無力感,不是你沒有能力教學,而是你沒有機會發揮,這是極普遍的現象。今天(毛筆)書法必須脫離語文科寫字的範疇,將之作為藝術(或謂之傳統藝術也可以)表現的課程,才有存在的價值。果真作為藝術表現的課程,我們就應該以藝術的本質去思考它,所以我才有前面有關審美經驗和空間意識與觀念的提示。我們得讓教育主事者、老師們,甚至家長們也要稍加了解書法的審美經驗和空間意識與觀念。這個工作我戲稱之為「訓政時期」。
6月26日 22:21 • 讚 • 12
管之君 • 張芳慈和其他8人的朋友
樓上的各位,談的是書法教育的終極目標或長距目標,而對我一個基層的國小教師而言,每學期四節的書法課:介紹書法大家、欣賞課程和讓孩子體驗文房四寶,還真不夠用呢!我想:若能設計一系列的教材,慢慢來,小學畢業也稍具書法的欣賞能力。
6月29日 7:59來自手機 • 收回讚 • 3
房新 老師:我很幸運的有教書法喔!三四年級的書法是我教的,我很高興自己的教法,讓孩子們很有興趣,上課前我總是先讓孩子靜下心來,放慢所有的動作(從進美勞教室就開始),不強迫只鼓勵,他們對書法的確陌生,但是一個學期過後,不敢說有多進步,只能說~當下的他們和我都很享受!
7月10日 19:00 • 讚 • 3
蔡長盛 當下的他們和我都很享受!___這個前提很重要!
7月10日 19:51 • 讚 • 5
蔡長盛 關於這個討論,我有時間會再做比較詳細的討論
7月10日 19:54 • 讚
Shih Stephen 臺灣是比賽引導教學,大大小小書法比賽每年上百個。很奇怪的是都有訂比賽辦法,但再大的比賽也都沒有訂評審規則。好比課綱訂好了,大家努力準備考試,但考試卻沒有計分方式!天下有如此荒謬之事?!難怪什麼比賽完了之後,一堆人都在批評。
7月10日 23:20來自手機 • 讚 • 3
蔡長盛 這個討論的啟始是『臺灣還能發展書法?!』,如果從比賽的面向思考,則必須大幅度改變書法藝術的比賽辦法,『臺灣還能發展書法?!』的議題才有討論的價值,所以要把這件事認定為「革命」___「革命」___「革命」的概念含有破壞,是吃力不討好,不是一蹴可及的工作。是黑臉的角色。
7月10日 23:38 • 讚 • 4
吳新欽 書法教學不應僅止於書寫技能的介紹、練習而已,更應在臨摹之前重視學生的主體認知發展,透過師生互動,引導學生形成良好的欣賞知能與情意判斷等讀帖素養,方能提升學生卓越的臨摹、創作能力。拙見如上,敬請方家不吝指正。
7月11日 7:19 • 讚
  尤男榮 讓初步學習書法的孩子,跳離傳統的教學過程,直接以毛筆,墨汁,萱紙來發展,來創作,其實是正確的,它有生活性,藝術性,現代美學的所有優點,只是背後的老師要有很強的能力,要說服學生,家長,同事,長官,是件困難的大工程。需要的是社會的教育大環境,國家政策多元書法教學師資的培育。當然,書藝工作者們要常常發表,推廣,(生活性書法)的展覽,藉以因耳濡目染而達到社會共識的效果。
7月11日 7:55來自手機 • 讚 • 1
蔡長盛 所言甚是!每個人的成長、發展年段有不同的主體認知發展,故需活潑的教育:不同地區、時代有不同的時空意識和觀念,所以藝術才有代代創見,掌握住藝術的本體哲理才有「江山代有才人出」的希望。
7月11日 7:57 • 讚 • 4
章錦逸 「臺灣還能發展書法?!」上天自有祂的旨意.
7月11日 15:52 • 讚
  章錦逸 若自作聰明,就會越幫越忙.
7月15日 10:50 • 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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